创意写作近年来在国内引发了许多讨论(吐槽),作家怎能教的出来?写作班毁人倦了没?...是的,报名写作班的人要么听起来像王小波笔下那些花钱找罪受参加谦卑学习班的人,是站在鄙视链底端的傻瓜;要么听起来像是登堂入室的笼中鸟、塔中人,被挑选出来轮番接受代代写作大师和专家们的强抱。
与其套用国内大学满堂灌的教学框架来为讨论造一个假想敌,或在这个夏天期待写作班能够培养天才, 都不如,放 轻 松 。创意写作课本身如同任何一门Fine art课程,没有什么神秘的,也不是必须的。跟学习音乐,雕塑,和拍电影没有什么不同。
重音社两位联合创始人当年误打误撞(雾?)进入英文创写专业,我们觉得,作为穷困的写作者,国外大学的创意写作MFA能给你的除了“写作技巧”,也许最重要的,是"时间","编辑朋友"和"生活费"(美国大部分MFA项目都会为学生提供全额或半额奖学金,让你有1-3年的时间专心写作不饿死,而workshop里的同学可能会是给你帮助最大的读者)。
臭名昭著的写作班在美国已经臭了90年,到目前为止,它仍有很多遗留问题,比如学生的种族分布还是太白,有的老师过于专制可能会伤害到学生的内心等等。但相比马哲、论文、GPA、GRE、托福、考研、996的工作....只用作品集就能申请就读Creative writing MFA,可能也算是众毒之路中略微轻松点的一条。
鉴于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中国写作者加入到英文写作社区,住在纽约的阿枣和Foldii决定成立重音社Accent这一平台,用于分享交流外国文学、英语创意写作相关的内容,并为有兴趣申请英文创意写作专业的写作者提供留学申请的咨询服务。Accent是口音,也是强音,尽管我们的英文或许带有口音,我们期待在异域发出属于自己的强音。
1. What is CW?
创意写作(creative writing)这个土土的名字是相较于学术写作(academic writing) 而言的,如果说学者(scholar)是出手精准的外科医生或是善于侍弄花草、修葺小道、放置木牌的园丁,那么创意写作者(creative writer)则像是在湖边钓鱼并打了一个瞌睡的人,在梦里他成了一个园丁,照料着一个漂亮的花园。钓鱼固然需要耐心和技巧,而这小小的瞌睡最后也许比钓鱼更美妙,而鱼本身呢?并没有谁规定什么鱼才是好鱼。
创意写作是这样一门对文学摸鱼技法有意识地进行剖析、磨砺、鉴赏的项目。它并不能“教出”作家,也并不能让你迅速钓到“鲨鱼”。它只是在某种程度上能帮助写作者进入摸鱼状态,并在摸鱼路上逐渐体会,什么鱼才会带给你的鱼竿属于你自己的震颤,从“混沌地摸索”走向“较为清醒地摸索”。它不会告诉你应该写什么、怎样写,而是培养你自己追问并且解答这些问题的方法。另外,创写项目能让你结识或天才或勤奋的写作同行,在两年间彼此进行密集深入的互动,让低产的你感觉到羞耻;在校期间,许多项目还会帮助你与发表平台、文学代理人建立联系,促成作品的出版。
2. Why do I want to study in a CW program?
为了提升写作技艺、为了静下心把写作项目完成、为了建立人脉促进出版、为了掌握“讲故事”的技艺运用于职业生涯、为了更透彻地理解文学作品……这些都可以是理由。
3. Why do I want to write in English?
用英文写作的理由可以有很多。其一,世界上有这么多种语言,为什么我们只有必须用母语写作这一个选项?其次,用非母语写作,不仅可以获得全新的语感,还可以获得更广阔的视角。你将像宇航员从太空回望地球一样,从英语世界的视角回望自己的身份和思想,这将为你的写作注入全新的活力。
4. How to pick a genre?
翻翻你的豆瓣/公众号/日记,你写得最多、写得最好、最想写好的是小说、非虚构、诗歌,还是剧本或戏剧?答案其实早已在你心里。
5. Who are qualified to apply?
如果你:
a. 对写作有热情(已有写作项目,希望在1-3年内将其完成,并出版;或想读写作专业,但不想考马列、背文学常识);
b. 对英语写作有热情(喜欢英美文学,希望加入英语写作传统,或像贝克特一样,希望通过非母语写作打破自己现有的写作习惯);
c. 对文学研究/批评有热情(希望从写作者的角度对文本进行解读,向詹姆斯·伍德看齐);
d. 对英文翻译有热情(与译介成中文的英文作品比起来,译成英文的中文作品如沧海一粟。一个成熟的英文翻译者需要具备英文写作者的素养,这是翻译项目所不能提供的);
e. 你是记者,演员(James Franco!),田野工作者,律师(Monica Youn),餐厅服务员,保姆...;
f.有丰富的生活和工作经历,有讲故事的冲动,有探索人性的欲望...…
6. Acceptance rate?
录取率极低,一般是需要海申的。较大一些的写作项目如纽约大学录取率大致是7%。而许多小一些的项目每年只收5、6个人。录取率极低的原因是下一条。
7. Tuition and fellowship?
学校需要供养你呢。CW项目学费应该是英美全日制大学里所有专业里学费最少的之一,很多项目甚至没有学费。当商科和医科专业的学生向你的学费投出惊奇和羡慕的目光时,你只能安慰他们,他们现在付得多,毕业后也赚得多。
CW MFA拿奖学金的机会较为丰富,大部分在小城市的写作项目都会为被录取的学生提供全额奖学金和医疗保险。在生活成本极高的大城市,一般也会为极优秀的学生提供全奖,其他学生提供部分奖学金。奖学金并不足以让你在市中心租一套带按摩浴缸的房子,但也足够支持你在这一两年的时间里无忧无虑的专注写作,隔三岔五吃顿添好味了。
8. What is the career prospect for a CW graduate?
一部分勤恳且幸运的学生会在毕业后一到五年内出书,成为全职作家或自由撰稿人,或可成为新生代刘慈欣般日赚斗金的大IP。但对于大部分的人,如果你想在国外找正儿八经的工作,那么好消息——创写毕业生和其它文史专业学生一样难找工作。这不是玩笑。主要难在签证,大部分出版业、新闻业和媒体都不太乐意赞助签证(原因很简单,我们要和一大群一大群native-speaker竞争)。但是——不要绝望!我们还有很多出路:literary agent、marketing strategist、communication coordinator、ghostwriter、writing tutor、copy writer,甚至paral legal(!)都是完全对口的专业,这些公司也相对灵活,有签证赞助的可能性。当然,也有很多人选择读博深造。
如果你想回国,媒体、出版、高校、公司、培训机构——就业机会只会更多而不是更少,因为你拥有了经过历练的英文写作能力、思辨方式、讲故事的技巧。加油吧。
9. What shall I prepare for MFA application?
a. 确定自己希望攻读的方向。虚构、非虚构和诗歌是三大传统方向,有的项目允许特别优秀的学生同时攻读两个方向,绝大部分要求在申请时只能申一个方向。少数项目提供儿童文学(如The New School)、影视写作/戏剧、文学翻译(如Columbia)、跨文体写作偏当代艺术方向(如pratt institute)
b. 申请材料三大件(按重要顺序排列):writing sample、personal statement、推荐信、TOEFL/GRE。绝大多数学校不要求GRE,少部分需要国际考生提供TOEFL(如Brooklyn College),但几乎所有都要求申请人提供writing sample,prose是20-50页,poetry一般是10-15页。展示自己在申请方向(如小说/非虚构/诗歌)上的现有写作水平及潜力;以及2-3封来自相关领域的专业人士的推荐信。后两者在国内是较难独立完成的,第13个问题细讲。
10. How to pick schools?
大致需要考虑的因素有以下几点:
a. 所在地:你想要在一个好玩的,工作机会多的城市,还是在一个安静的,适合安心宅在家里创作的城市。
b. 学校排名:许多非常好的创意写作项目,其学校的综合排名并不靠前,而综排好的学校写作项目可能非常一般。你是看重学校的整体名声还是项目的名声。
c. 学校规模:写作项目的规模分大中小三种。你想要很多同伴,还是想老师分给你更多的时间。
d. 师资:最好是对申请学校的老师都稍作了解。你是否喜欢他/她的写作风格。她是明星作家型老师还是热爱教学,无比认真的编辑型老师。
11. What type of classes do they usually offer?
不同学校有不同风格,但必不可少的(也是帮助最大的)是写作工作坊。一周一次,小班教学(通常8-20人),学生一学期交3-4次作业(10-30页),通常最后一次是修改(revision)。
有的学校偏学术(如Columbia/Cornell):全日制课程,除写作坊,需要修英美文学、文学批评、比较文学等课程,与英美文学专业有一定重合;有的偏实践(NYU/New School):除写作坊,可修研讨课(seminar),以作者视角研读经典作品。有的学校还允许学生跨专业修本科或研究生课程(Iowa/New School)。
除此之外,很多项目还会帮助你单独与文学代理人和编辑见面。
12. How does a workshop work?
a. 被workshop的学生提前一周将作品发给老师和同学。在这一周内,读者在稿件上进行编辑、批注,读完后进行整体评价。
b. 写作坊当周,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对作品进行分析,发表意见。老师鼓励学生在下结论的同时给出原因:喜欢这一段,为什么喜欢;讨厌这句话,为什么讨厌。还可提供改进意见:(如果我来写)那么用这个词/设计这个情节/挖掘这个主题是不是更好。为了保证讨论效率,作品提交者不能说话,但可以在讨论结束后为自己“辩解”。听起来很简单,但写作坊为什么有效?就像我此刻正在做的一样,写作坊的奥义是通过辩论,对一个观念或要点进行反复推敲,直到它在自己心中澄如明镜为止。这对好作品来说同样有益,但似乎读坏作品时,因为坏处更明显,对写作者批评鉴赏能力的提升反而更大。
c. Revision是写作坊的最后一环,但在授课的作家眼中往往是最重要的一环。对症下药是一门学问,成功的修改要求你知道自己作品的弱点,然后弥补它。过程中你获得的其实是对自我的清醒认识。
13. Where can I take writing workshop apart from MFA courses?
参加国外高校(Columbia、Yale、NYU......数不胜数)或机构(Tin House、LARB,Winter tangerine)组织的写作项目(workshop program)。高校的大多在夏季举行,约两周,可提供certificate,很多文学机构常年都有项目,1-2周不等,有的还提供奖学金优惠。
14. Book recommendation?
The Elements of Style,《夏洛的网》作者E.B.怀特与其老师合著,规范用词习惯、句法、标点符号用法,非母语写作者必读(有美国教授曾要求英国学生也读),相当于热身。提高写作水平的最快——也是最慢——的方式,仍然是读。读经典。找到敲击你灵魂的作家——果戈里、伍尔夫、福楼拜、乔治·艾略特,等等等等——听他们的声音,与他们交流。毕竟,两年的写作坊结束后,你的老师只有他们。
Some Interviews:来自中国的英文写作者的声音
Yan Ge: “The Otherness”
Ge Gao: “Why I Write in English,” “Speaking English Is Like”
Yang Huang: “Why I Write in English”
我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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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枣
重音社联合创始人。纽约The New School非虚构创意写作系、上外英语翻译系毕业。曾为《纽约客》杂志小说部门,The Friedrich Agency文学中介工作。英文散文、小说、采访等见The Millions、A Public Space、The Brooklyn Magazine、SupChina等。著有译作《聊天记录》(萨利·鲁尼,上海译文,2019)、《我们所失去的,我们所抛下的》(比利·奥卡拉汉,中信大方,2018)。
Foldii
重音社联合创始人。毕业于伦敦大学金匠学院BA English literature with creative writing、纽约大学MFA Creative writing(poetry pathway),现担任纽约大学创写项目本科暑校老师,开设Introduction to Poetry and Fiction 课程。平时也为Clip Magazine,Asymptote journal, Washington Square Review工作。
期 待 在 摸 外 国 鱼 的 路 上 与 你 相 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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