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花事丨一片春心付海棠

原创危文瀚故宫博物院

昨日的一场春雨，沾湿了梨花，

也唤醒了沉睡一冬的海棠。

淡淡微红色不深，依依偏得似春心。

烟轻虢国颦歌黛，露重长门敛泪衿。

低傍绣帘人易折，密藏香蕊蝶难寻。

良宵更有多情处，月下芬芳伴醉吟。

—— 唐刘兼《海棠花》

历史上，最早关于海棠的记载出自《诗经》，“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据考证，其中的“木桃”即指木瓜海棠或贴梗海棠。到唐朝时，才出现“海棠”这一称谓。唐代贾耽著《百花谱》，誉海棠为“花中神仙”。

“阅尽人间深浅色，坡翁偏爱海棠红。”自古名人雅士偏爱海棠，不仅因其花姿潇洒，花开似锦，还缘于海棠吉祥美好的寓意。“海棠”二字，“海”有“大”“多”之意，“棠”与“堂”谐音，喻示着满堂富贵、儿孙满堂，海棠花因有“富贵花”之称。

《群芳谱》载，海棠共有四品，即：西府海棠、垂丝海棠、木瓜海棠和贴梗海棠。目前故宫博物院中所见，多为西府海棠。

宋　《海棠蛱蝶图》页

图绘阳春三月，蛱蝶翩翩起舞于海棠花枝间。着重表现出海棠在乍起的春风中花枝招展的瞬间，花朵偃仰向背，叶片翻卷辗转，渲染出了无形的醉人春风和隽永的春意。

在明清两代皇宫——紫禁城中，

海棠亦是栽植最为广泛的宫廷花木之一。

朱红的宫墙、明黄的屋瓦

暮春之际，拆苞吐馥

艳如赤霞，娇如晴雪

繁花累累，重葩叠萼

夕阳万点，一树千花

微视频《故宫海棠》

海棠春睡

宋释惠洪《冷斋夜话》记载，一次唐玄宗登沉香亭、召杨贵妃时，恰逢杨贵妃酒醉未醒，醉颜残妆，鬓乱钗横。玄宗见状笑曰：“岂妃子醉，直海棠春睡耳！”这便是“海棠春睡”典故的由来。宋代，苏轼据此写了一首《海棠》诗：“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唐玄宗用海棠形容美女，而苏轼则用美女形容海棠。从此，“海棠春睡”就成为一个暗寓睡美人意象的美妙词汇。

红妆艳色，照浣花溪影，绝代姝丽。

弄轻风、摇荡满林罗绮。

自然富贵天姿，都不比、等闲桃李。

帘栊静悄，月上正贪春睡。

—— 南宋姜夔《月上海棠·夹钟商·赋题》

海棠无香

张爱玲平生所言有“三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多刺；三恨红楼梦未完。

其实并非所有海棠都有色而无香。置身西府海棠间，细细嗅闻，仍能感到一股清芬。海棠无香，是《春秋》中责备贤人之法。海棠的香气在隐约之间，又被艳丽的颜色所掩盖。就像一个人，如果有两种技艺，稍差一点的技艺就会被十分精湛的掩盖住。大音希声，大羹不和，何必如兰如麝、香气扑鼻薰人，才称得上“海棠有香”呢？

今日，故宫博物院内，尚有多处观赏海棠的地方，其中文华殿和永寿宫两处最是动人。

后宫西六宫之一——永寿宫内，有两株清代的海棠。每年盛开时，满树嫣红。

文华殿前的海棠则为清末时栽种。近代文学家夏孙桐在一首悼亡友人的七言绝句中，曾提到文华殿前的海棠：

世年陈迹渺东华，此树婆娑一叹嗟。

待漏清宵曾话旧，刘郎去后始栽花。

曩偕右衡同直会典馆，尚无此花，后设政务处，于晦若侍郎所植。癸卯同考试差。借榻花下。

光绪十六年（1890年），重开会典馆，位于东华门内三座门北。夏孙桐于光绪十八年（1892年）中进士，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三月充任会典馆协修。此时，文华殿前尚无海棠种植。

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四月，为施行“新政”，设督办政务处，为总办新政特设机关。于晦若，即晚清重臣于式枚，曾助奕劻、李鸿章签订辛丑和约，1901年充任政务处帮提调。癸卯年（1903年），夏孙桐任会试同考官，曾于此“借榻花下”。据此分析，文华殿前海棠应栽于1901-1903年间，距今至少已有一百一十五年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