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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时间:9月5日中午
李沧东封笔之作
直面错综复杂的生活本身,探索真正价值的可能性
从《烧纸》到《燃烧》,永恒的审视与追问
本书是韩国导演李沧东于1992年出版的中短篇小说集,借此他获得了《韩国日报》创作文学奖,并在第二年受导演朴光洙之邀进入电影界,随后他便转型并逐渐成为具有国际影响力的电影 大师。
这部小说集展现了一批裹挟在复杂多变的历史浪潮中的底层人物形象,他们艰辛地在生活中追求真正的价值,与现实中的痛苦进行抗争,同时寻找个人生活的意义。作者通过这些人物的遭遇审视韩国现实,但并非止步于讲述历史事件或故事本身,而是着重刻画了人物在此过程中发生的转变,他们逐渐开始对生活中的真正价值和自己的身份认同提出疑问并进行探索。
在《鹿川有许多粪》中文版出版之际,导演李沧东在给中国读者写的序中说道:“在那个年月,我像是在给某人写情书一样,克制住自己殷切的内心,逐字写下了这些作品。”
他这部获得《韩国日报》创作文学奖的作品,是于1992年在韩国出版,“那个年月”可能指的是八十年代,那正是韩国民主抗争历程中的至暗时刻,但也是即将迎来黎明的破晓时刻。这一时期发生了一系列震惊世界的重大历史事件,比如这部作品涉及的“六月抗争”、“富川警察署性拷问事件”,以及史称“舍北事件”的矿工暴动等。
韩国六月抗争
1987年6月9日,延世大学学生李韩烈在反独裁民主化示威中,遭到催泪弹袭击不幸身亡。第二天,他头部中弹的照片被刊登在各大报纸的头条,自此拉开了韩国民主化进程中规模最大、冲突最激烈的“六月抗争”的序幕。这场运动随后波及韩国33个城市,其中有6000多名警察和示威群众受伤。
如果要感人肺腑地去呈现这一历史现场,可能会是令众多影迷潸然泪下的电影《1987》(改编自“六月抗争”),影片中有抗命的检察官、正义的媒体、宁死不屈的民众与学生……不过我们在中短篇小说集《鹿川有许多粪》中将看到的是李沧东的“电影”——不是商业大片对悲剧的渲染,而是冷静克制,他既没有描写那些示威的场景,也没有写那些满怀激情的民主烈士与英雄人物,只是刻画了一个个不断与命运抗争,追求自身价值的卑小人物。
韩国六月抗争
虽然从作家转型为导演,李沧东这种创作上的悲悯审视,从他的小说集《烧纸》《鹿川有许多粪》一直延续到电影《燃烧》,而这其中一以贯之的还有他对生命的真正价值所进行的探索与追问。
对此,李沧东曾经在最新的电影《燃烧》中借海美之口,提出了非洲原住民布须曼人的理论:“小饥饿”与“大饥饿”,前者指的是生理上的饥饿,即满足温饱与衣食住行;后者则是生命意义上的饥饿,也就是重视自己的生命意义。无论创作方式是电影还是小说,“大饥饿”可能是李沧东永恒不变的主题之一,从《燃烧》到《诗》,再到《绿鱼》。
李沧东的“绿色三部曲”(左:《绿鱼》,中:《绿洲》,右:《薄荷糖》)
追溯到他创作之初,《烧纸》可能还只是在摸索阶段,这一主题逐渐成形并成为他今后创作的重要方向,主要体现在《鹿川有许多粪》中,小说的众多人物在悲凉的人生境遇中开始重视并寻找自己生命的意义。
比如《真正的男子汉》里的主人公张丙万,他受到学生运动的感染,积极投身于抗争的热潮当中。作为书名的一篇《鹿川有许多粪》里,主人公俊植苦心经营的“家”在弟弟出现后摇摇欲坠,他因这种坍塌陷入崩溃,但也开始对生活有了真正的思考。还有最后一篇《天灯》里遭到无限期休学的大学生信惠,虽然她的思想一点也不“运动”,却糊里糊涂被当成“运动圈”而经历了非人的折磨,直到结尾她离开时看到漆黑的夜空中微弱的星光,她才彻底醒悟,终于重拾了顽强生存下去的欲望。
在书的最后,李沧东关于自己的写作写下了几句话,这解释了为何在这一作品出版后不久,李沧东便不再写小说——他为电影写剧本并最终成为导演,其实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进行写作,只是一次重生而已。
他说:“我现在想要重生。我感觉到了一种欲望,想要写一些与之前不同的文字,想要过与以往不同的生活。就像脱掉旧衣服一样,想要脱胎换骨。到目前为止,这种欲望每每以失败告终,却也成为支撑我至今的力量。”
与上一部《烧纸》相比,我们能看到《鹿川有许多粪》更加成熟,目光更加炙热。与此同时,我们也能在他的电影创作中,看到作为导演的李沧东一次次的不断求变与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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