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文章来源于钱佳楠 ,作者钱佳楠
钱佳楠,写作者。这个公众号,只是为了提醒自己: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地域,既不要成为一个平庸的好人,也不要成为一个平庸的恶人。
昨天有个学生问了我很多关于写作的大问:创意写作到底是什么?是不是要生活经历独特,才能写非虚构?如何衡量文学的好坏?等等。
我想起了刚上大学时候的自己,也喜欢把这些大问抛给尊敬的师长,以为后者可以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但是如今才知道,这些问题并没有简单的答案。
文 | 钱佳楠
我尽自己的努力来回答这个学生的问题,第一,不要被“创意”这个词给骗了。虽然这是creative writing的直译,但是我个人觉得,这个词在西方引起的最初图景应当是上帝七天创世,也就是说,写作者在纸上创作出一个王国,赋予里面的人物以生命,这就是creative,而不是刻意去求新,或者,更准确地说,所谓的“创新”不是衡量文学的最重要的标尺。
我的班上有过一个非常有天赋的学生,他写科幻,写50年后人类和机器合体,按照法律规定,未来人类要定期“更新”和“重装”系统。他的天赋不在于想出这个有趣的点子,而是在于他更关心在这个未来世界,人类要怎么吃饭,怎么充电,怎么交流,他给他们设计了一套妙趣横生的生活方式。
这就来到了这位学生的第二个问题,生活经历和文学创作。我年轻时候也是如此,或许脑海中冒出这个“人机合体,定期维护”的点子已经足以自我陶醉,佩服自己的想象力丰富,然而文学的残酷在于,每个人都可以有一两个这样或那样的好点子,但不是每个人都像这个学生一样能够精心描绘未来人类的吃喝拉撒——后者,而非前者,才是才华。
生活经历之于非虚构也是一样,我跟提问的学生说,我曾经做过一些采访,也碰到过一些阅历丰富的老人,比如打过朝鲜战争的老兵。他们一开口就是:我的人生经历,足够你写三本书。
但是,当你去倾听,你发现他们的讲述索然无味,或是流水账,或是鸡零狗碎,偶尔有一两个非常戏剧化的故事,激起你的写作欲望,但是等你回到书桌上,静下心思考,发现你写不成故事。
现在的我会感到,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乏意义非凡的事件,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讲故事——并且,我认同奥康纳小姐的看法:每个人的才华都只能把有限的经验变得可信,换句话说,作家不是什么都能写——其实,你用艺术的眼光很容易把这个道理看清楚,给每个学生发一包雪糕棒,让他们搭房子,有些人的房子搭得特别精致(不一定是最华丽或最规整的),有些人的房子则平平无奇,甚至连比例都出了问题。你会看到,艺术跟雪糕棒(原材料)的关系不大,而是组建雪糕棒的能力。
那么,要怎么衡量好坏高低呢?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标尺,但是我一直有个信仰,最好的小说和最坏的小说大多数人都有品鉴的能力。文学好玩就好玩在没有严格的标尺。我们或许会说,好小说必须有鲜活的人物,跌宕的情节,意料不到的结尾,引人深思的哲理,但是每一个部分你都可以找到反例。很多人指责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人物是他的傀儡,伍尔夫夫人《到灯塔去》的情节跌宕吗?结尾出人意料吗?我钟爱的美国当代短篇小说大师约翰·契弗一生就写纽约郊外的白人中产阶级,酒鬼,厌女症,中年危机,从不给你任何道理,但就是好看,没人写得过他。
更有意思的是,如果完全不顾这个标尺,大多数的小说会走向失败:多数把人物当牵线木偶的作品是僵硬的,多数没有情节的小说是乏味的,多数不发人深省的作品让你过眼就忘。
去年五月我再次毕业,很残酷的,是在毕业之后我才懂得工作坊学习的意义——又令我想到,必须等到青春逝去,才能拥有对青春的知识。当初,我的同学批评我的某个作品的情节不够波折,我也会直觉性地反击(暗暗地,因为作者不允许发言):难道小说的情节一定要起伏吗?
那时候我不明白,小说的情节不一定要起伏,但是在我的那篇习作里,我笔下的平淡情节让人感到贫瘠,乏味。也就是说,那些批评仅针对我的那篇作品,而不是要强加给我某条笼统的规则。
可是,我虽然相信最好和最坏的作品多数人能一眼区分,但是教书的经验却告诉我,多数人对好坏的细微程度差异几乎无感。七年前,我在伦敦卖画为生,母亲见我“生意好”,也在家里“仿制”,说我可以带她的画去卖。我回家后看到她的出产,一眼就看出高低——线条很粗糙,然而母亲还是很骄傲,拿给我的表哥看。表哥不知是否出于礼貌,表现出惊讶,说她竟然可以画画!说得我母亲更骄傲了。
刚过去的周一的课,我试着用几幅画作给学生讲清好与坏的程度。我不说我的母亲,而是说我,我从没学过画画,专业的人士一眼就可以看出,我有一些线条是含糊的,在更好的画作里,你会看到,每一条线条都是精确的,而且没有一笔是多余的——写作也是一样的道理,更好的作家就是每个句子,每个词都写得更精准,没有多余的语词。我很喜欢美国作家Frank Conroy的提法:reduced to essence。
我仍在学习如何让自己的写作更加精确——这会是终身的学习。在这个意义上,我再次感激自己转以英语写作的决定,它让我走出我母亲画画时的那种盲目的自信,迫使我通过他人的眼光更严苛地审视自我。
7月13日起,钱佳楠将在三明治开设为期五周的线上创意写作课,这是三明治第二次与钱佳楠合作的虚构文学写作工作坊。
课程内容是在钱佳楠在爱荷华大学作家工作坊学习创意写作和给本科生教授创意写作的基础上,重新设计过的小说写作入门课,并根据第一期工作坊积累的经验进行升级完善。课堂上拆解的阅读材料既有来自卡尔维诺、爱丽丝·门罗、契诃夫、杜鲁门·卡波蒂等外国作家的名篇,也有张爱玲等中国作家的佳作。
在工作坊内,我们鼓励学员能够独立创作自己的小说作品,并且在第五周的时候会举行小说写作实战的workshop,让你感受在爱荷华大学学习小说写作的氛围。
以下是来自第一期工作坊几位学员的反馈:
钱佳楠老师把她所知道的关于写作的一切,都尽可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分享给了我们。一个青年作家的真诚与敞开,使我们更快地进入了“小说写作者”的角色。
——Gemma
参加钱佳楠老师的小说工作坊是非常好的暑假体验,不仅有高质量的书单推荐,也有很多关于写作的思路启发。工作坊中大家不仅讨论有关写作内部的问题,同时也有很多写作外围问题的探讨,获益匪浅。
同学之间的互评机制提高了用户参与度与愉悦感,收到来自志趣相投同伴的支持与鼓励,让人了解孤独写作路上自己并不孤单,课后很多同学之间依然保持联络。老师的认可与鼓励也都更加坚定了自己在写作这条路上走下去的决心,是非常值得一试的写作课。
——涼
钱佳楠的写作课,我们需要完成“写作练习”和“小说写作”。练习的部分由于时间关系,我没有全都完成。最后完成了一个2737字的短篇小说,叫《泡沫》。钱佳楠给这个故事的的评价,有一句是,“虽然我知道这个人物有面临周围世界的难,但是把这种难,尴尬展现出来,不要让她一直处于回忆/感受的状态,读者更难共情。”
她清楚我的写法,也明白这样写的弱处。我在尴尬地展现一种难,让我的人物处于回忆和感受的状态,这是让读者更难共情的。我很感激她帮我发现了这个问题。课程结束后,我常看她在“钱佳楠”公众号写的,每一封都写给“亲爱的人”,最后一句轻轻敲下“是我”的信。现在结集出版了,叫《有些未来我不想去》,真好。
——傻猛犸
课程内容
(更新版本,以此为准)
课程说明:
在最后一节课的前一周之前提交一个创意写作作业,可以是短篇小说,或者更长篇幅的小说的某个部分,建议在1000-4000字之间,希望尽量可以是完整的。最后一堂小说写作实战的workshop,我们会选取5位有代表性的学员的作品诊断小说问题。所有学生课程结束后都会收到针对性的反馈;
每节课前需完成布置的阅读材料,每堂课后会有写作小作业;
授课语言以中文为主,阅读作品涉及到英语材料(但会提供中文翻译,也可以阅读中文译本),希望有一定的英语基础。
导师介绍
钱佳楠,复旦大学中文系本科,美国爱荷华作家工作坊创意写作(英语)艺术硕士, 2011年获第34届台湾时报文学奖。出版有短篇集《人只会老,不会死》、长篇小说《不吃鸡蛋的人》,文学讲稿《文学经典怎么读》,随笔集《有些未来我不想去》作品,这一年任教于美国爱荷华大学,美国独立文学网站The Millions专栏作者,英语作品见于《纽约时报》、Guernica、The Bare Life Review等,最新小说将刊发英国著名文学刊物《格兰塔》(Granta)。
钱佳楠代表作品
课程收获
1/ 来自美国最纯正的创意写作项目的一手体验
2/ 开始写作所需要的技术储备和情感触动
3/ 一份给创作者的独家书单
4/ 针对你提交的虚构作业的“诊断”与反馈
适合人群
· 文字爱好者,热爱阅读,想要更好学习如何从阅读中汲取创作的养分;
· 想要掌握入门写作技法的新手;
· 为小说痴迷,想要跟随导师拆解小说的要素;
· 想要讲出更好故事的新媒体、影视、新闻从业人员;
· 所有希望写出更好文章的人;
· 所有希望通过学会阅读小说而让自己的生活更加开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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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明治 × 钱佳楠小说工作坊
上课时间
7 月 13 日、7 月 20 日、7 月 27 日、
8 月 3 日、8 月 10 日
连续五周,每周六晚 20:00 在线授课
课程价格
1299 元
学员福利
在报名学员中,钱佳楠老师选出10位作业优秀的学员,获赠新书《有些未来我不想去》。
注意事项
1.课程资料请勿外传。如发现私自共享,将取消课程资格;
2.课程正式开始后,恕不退费。如在课程开始前退出,需扣除全款的 20% 作为手续费。
报名方式
1/ 扫描长按并识别下方【二维码】或点击文末【阅读原文】,填写报名表;
2/ 完成上述步骤后,请添加课程助理三明治小治(微信号:little30s)支付费用,确定报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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