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网络 | 2020 柏林transmediale 跨媒体艺术节
封面: © transmediale 20‘
费那奇按：疫情期，全民憋在家，家以外的外界被假想成末日景观。生活和工作围绕局促的空间重新展开，我们开始适应这种去空间化的生活，那是被信息科技全面包裹的生活——永恒的网络。灾难正让我们加速奔向未来。
本期我们继续邀请特约撰稿人施蕊妮，带我们去领略世界上最重要的电子文化艺术节德国柏林的 Transmediate 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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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蕊妮
撰稿：施蕊妮 + 废小鸡
联合撰稿：孙小清
编辑：卫诗磊
视频：team transmediale + Hahn+Hartung
当手机是哑的。当用气压来传输邮件。当 Tweeting 的意思还是鸟类的鸣叫。当用户在 Minitel 上聊天。ICQ击败了IRC。Xerox公司取代了恒温传真机。当 YouTube 只是另一个网络2.0的初创平台。当传真成了新的电报机。当你打电话给寻呼机台。当 Facebook 只在大学生中口口相传。
那些历史已经结束了。我们有过九个行星。
当冥王星还是一颗行星。
BWPWAP - Back When Pluto Was A Planet（当冥王星还是一颗行星的时候），这个首字母缩写比喻了当一个人想要谈论最近发生的极速变迁时，会用到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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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确定性。当幼时认知象限里的基础知识都被科技颠覆，我们又该如何与这个不断变化的现实世界同步，兼容，共存？
这是2013年，Kristoffer Gansing 初任命 transmediale 艺术指导时设置的年度主题。
七年过去了，这个最初于1988年植根于柏林双年展国际新影相单元的展映如今独立发展，成为欧洲乃至世界范围内最重要的电子文化艺术节。每年一月底为期五天的 transmediale 被认为是奠定年度科技文化语境的平台。致力于搭建艺术，文化和科技之间的连接，其主旨是探寻由媒体技术的变革而对于政治和当代文化产生的影响。自创立的33年来，transmediale 日渐成为媒体艺术领域不可或缺的节日之一。
“终端至终端”（End to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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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届 transmediale 跨媒体艺术节于柏林当地时间1月28日在世界文化中心（HKW）正式开幕，今年的 transmediale 延续了四个单元：展览，电影与录像，CTM & transmediale之夜，研讨会。
作为 Kristoffer Gansing 任命艺术指导的最后一届，今年以 “终端到终端”（End to End） 作为主题，以社会、文化批判的视角介入媒体艺术，探讨信息系统和科技生态的发展如何颠覆人类的中心地位以及网络社会的未来形态的可能性。
罗伯特·菲利乌和乔治·布莱希特在1967年写到，“网络在无限延伸”。它诗意地描述了前互联网时代里各种日常活动连接的现象。如今，技术网络早已无处不在，我们亲眼见证着它的演变：从起初纷繁的各种可能形态，到现今被某种网络理想主义洗刷成单一的技术官僚形态。而那句诗意的表达仍在叩击这个日渐僵化的世界：我们还能寻找到目前所熟悉的网络文化之外的其它可能性吗？
transmediale 2020 正关注那些被遗忘以及可能性的未来，不管它关乎网络与否。正如90年代成立的“欧洲批判性互联网文化协会”，它们在自动化网络领域不断提出新的可能性，挑战了由硅谷所代表的的解决主义者霸权。本届 transmediale 也希望充当这样一个抛出问题的角色。
"永恒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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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主题展览从“永恒网络”这个概念讲起，它最早由艺术家罗伯特·菲利乌（Robert Filliou）于1960年代提出。
在这个环境和政治动荡的时期，网络已经失去了广泛的吸引力，而沦为了被反对的对象：管制，宣传，仇恨言论，成瘾，以及人们渴望从监视资本主义的平台中脱离出来。不过需要承认，正因为网络无处不在，因此我们所寻求的毒药和解药也是共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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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识到网络的局限性日益明显后，本次展览希望能重新审视批判性网络文化的精华，去质询它们在这种现状下还能否对未来的社会，技术和政治模式有所回应，提供新的解放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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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陈列了三组由术语，语录和视觉元素组成的列表，展现了网络文化的历史和演变。近二十件世界范围的作品都聚焦在网络的可能性和局限性这个话题上。这些作品审视了网络在当今人类、环境和科技的中所扮的重要角色。
100岁的水银云 100 Year Old Quicksilver Cloud / Darsha Hewitt. Photo Luca Girardini © transmediale
100岁的水银云 是第一个在高保真荒地的作品，Darsha Hewitt 以三部曲的形式探索尝试分解声音的再生科技。进入荒地充满毒气的早期传输设备，这个装备音解了衰败环境里的电子闸流管，一个一百年前的真空管道，在向空气中发散电离子的蓝色水银烟雾云。真空管的作用是制造，扩大和控制一些最早的电子流动，以信号的形式被广泛传输到互联网络：电台，电视，电话和电脑。制造出了在推新换旧和供不应求的当代工业成产生活之前的已淘汰工具，液态金属闸流管是后工业时代生态的毁灭性残余。
Asunder 分离集 / Tega Brain Julian Oliver Bengt Sjölén © transmediale
分离集： 我们幻想地球是一个互联网状的系统，收集和分析到的数据就可以用此系统来解决一些危及的环境问题。在分离集里，一个超级电脑用来解析人造卫星，气候，和陆地的地质数据，从而演算出环境工程方案来解决人类和非人类的相关议题。重新设计的地理形态和生态系统模拟出环境表现的评估。这个系统表盘左侧可以展示出各个地区的历史卫星数据，在中间有算法过程和模拟器，建议“解决方案”在右侧。由于农田被移位，海岸线被强行拉平，河流也倒流，这个系统其实很诙谐幽默，从生态迷信到繁文缛节不同方面。
与此同时，与展览的部分同时展出的是一系列的修订。通过对档案材料的新解释，这一系列修订介绍了从1990年代至今的精选网络文化项目。如果“永恒网络”概念预示了新兴的全球世界中的新型交流形式，则修订中的关键网络文化同样也推测了与全球化后网络和社会新兴基础设施相关的文化实践。
修订版：神经25+1，批判性出版与归档 / Alessandro Ludovico © transmediale
独立杂志《神经》（Neural）创刊于1993年，是讨论数字化赋能文化的先驱。它致力于将不同领域的艺术和行动实践结合在一起。在过去的二十六（25 + 1）年，《神经》项目作为网络中的单个节点，以一种批判而开放的方式反映了它所建立和连接的网络。本次装置展示了杂志自身的发展，针对特定问题创作的艺术品，以及更庞大的《神经档案》的快照。
电影与影像单元
transmediale 今年的电影与影像单元的主题是流媒体生活。该单元关注在线视频和直播媒体文化，以及它们是如何随着时间演变的：
“直播流占据了全球数据交通的很大一部分。Netflex 和 Youtube 分别包揽了15%和11%的网络端下行流量。这些数字还不包含中国以及印度的巨大数据，但足以阐明网络很大程度上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型的娱乐机器。网络，这个早在90年代承载着民主化潜力希望的全球化开放式沟通系统，现如今迅速成为了广袤的商业载体。电子网络文化的历史和未来，都被映射在了在线视频文化的转型中。“
《早于Youtube之前的视频博客》的作者Trine Birkmann Berry 与 transmediale 艺术指导Kristoffer Gansing 对谈，探讨了在线视频的文化史，聚焦互联网从文本媒体向多媒体生态转变的各个历史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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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移动通讯和社交媒体的缺点形成鲜明对比的，恰恰是本地视频制作的民主化潜力，以及他们对网络逻辑和架构的艺术性挪用。
中国导演朱声仄的 <完美现在时> 聚焦了中国目前影响力巨大的直播文化，影片从超过800小时的素材中，提炼出2小时的内容：街头舞者，瘫痪的女孩，在纺织厂工作的单身母亲，导演跟踪记录了十几位全国各地的主播，他们的身份，社会地位，健康残疾状况等都各不相同。在线和离线世界紧密交织在一起，本片尝试对当代中国勾勒一幅特殊的集体肖像。
<关系的地理 Geographies of Relation>
Q&A with Ursula Biemann, Ruini Shi 施蕊妮，Solveig Suess
<关系的地理 Geographies of Relation> 是电影与影像单元以及<永恒网路>展览的一部分, 这个单元展示了三幅关于人类、生态系统和基础设施之间持续的深度时间关系的作品。这里探讨的地理位置介于材料和抽象之间，主题包括中国的新丝绸之路基础设施、海洋生态系统和机器学习数字环境。
Acoustic Ocean 原声海洋 / Ursula Biemann
<Acoustic Ocean 原声海洋> 拍摄于北挪威的罗弗敦群岛。本视频中心的女科学家，作为了解和探索行星当代生态系统的主体人物，为了探索海洋自然生态中的声音波。她以萨米人（斯堪的那维亚的原住民）生物潜水员的形象出现，用水中听音器和其他一些仪器进行探测。音波传达是很多深海生物至关重要的交流，探测和生存表现技能。她的目标是感应海下空间的声音和其他生物形式的音感表达。
Desire Line 期望线 / Ruini Shi 施蕊妮
<DESIRE LINE 期望线> 借人工智能在情人节为用户提供最优解的这一设想，讲述了一宗由人工智能导致的谋杀案，旨在探讨人工智能在机器学习环境下的自由意志和既定伦理道德审核之间的悖论。
AIDOL 爱道 / Lawrence Lek 陆明龙
Lawrence Lek 的新片 <AIDOL 爱道> 围绕着人类与人工智能之间漫长而复杂的斗争展开。在所有的诱惑和空虚中，名望与后AI世界的更大矛盾相对立。在这个世界里，原创性有时不过是一种算法技巧，而机器也具有爱和痛苦的能力。
CTM x Transmediale Night
© CTM
成立于1999年，CTM 是一个致力于当代电子，数码，实验音乐和多种不同类别的艺术活动，音乐和夜店文化的杰出的国际化节展。节展的目标是为更多国际上优秀的实验性的电子音乐和试听演出提供展示平台，同时也反应出音乐文化中最新的艺术，社会和科技发展的渗入。
© CTM
从最初开始，CTM 就同时和 transmediale 合作进行。一同作为每年度在柏林举行的两个平行盛典，囊括最多最全面的电子数码文化相关活动，以平台活跃的渲染力吸引众多艺术家，制作人，中介，策展，为他们提供了多样信息化和充满不同思维交流的社交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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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艺术节都不只是简单地展现了最新的潮流和发展。他们与艺术家们的密切合作，深入的探讨当代许多议题。作为一个非常活跃的机会提供平台，信息资源中心，研究主体和革新产品推广平台，这两个展节在艺术评论，新兴音乐，媒体文化的发展做出了至关重要的贡献。
©CTM
CTM每年会推出 10 天全时的活动，演唱会，夜店，表演，同时伴随着白天坐落在柏林的各大文化场馆的讲座，展映，工作室，社交活动，装置和展览：HAU Hebbel am Ufer, Berghain, Astra, YAAM, Heimathafen Neukölln, SchwuZ and Kunstraum Kreuzberg/Bethanien。
今年由 CTM 和 transmediale 联袂主持的实验音乐会，通过音乐、声音和跨媒体表演的融合，跨越了节日主题的阈限：六场演出旨在探索超越计算和网络过程的阈限状态和纠缠实相。揭示了一系列的批判，身体、生命和社会与侵入性的、日益侵入性的计算和网络过程之间纠缠不清的关系。
研讨会+学生论坛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的 transmediale 首次在市中心的人民剧场进行设置了分会场。为期两天的研讨会集中呈现了演讲，展映，演出和艺术性干预（artistic interventions）。超过50名艺术家，科学家，调研员深度探讨了网络作为社会、科技和艺术的基础设施的过去现在未来：通过回顾网络理想主义的时代，他们审问网络这种模式，是否仍能应对气候变化和人工智能后果等迫切挑战，以及网络社会的未来形态。
transmediale 2020 分会场 @ Volksbühne人民剧场 © transmediale
Kathearine Jarmul @ 黑 “人工智能“（Hacking "AI"）- 神经网络文化论坛 © transmediale
Kristoffer Gansing, Rosa Menkman, Nora O Murchu, Jussi Parikka @ 闭幕讨论 © transmediale
Ruini Shi 施蕊妮 @ Student Forum © transmediale
马歇尔·麦克卢汉讲座 © transmediale
自2008年以来，于加拿大驻德国大使馆举办的 马歇尔·麦克卢汉（Marshall McLuhan）讲座 成为 transmediale 一年一度的固定单元之一，该单元聚焦该年度的一名加拿大籍文化学者，其作品视野将马歇尔·麦克卢汉对媒体和科技的永恒视角扩展到了当代文化和社会中。今年，该讲座除了表彰了年度的学者外，也表彰了 transmediale 艺术指导 Kristoffer Gansing 在过去近十年内对科技文化所做出的重要贡献。
这里我们挑选了往年部分 Kristoffer Gansing 策展的经典主题作为回顾：
16# conversationpiece 对话片段
所有人都在对我说
我却听不进他们说的任何一个词
唯有我思考的回声在游荡
这是一个对话的时代。我们被各种议题、事件所轰炸，出于本能回应的需求，所有人都开始言说。而当所有人都开始言说的时候，一切对话都失灵了，退化为迟钝而无效的活动。
也是在这个世代，所有的讨论都变得碎片化。面对不管是数量还是类型上疯狂增长的议题，人们仿佛失去了面对和处理的勇气。
本届 transmediale 想要带大家去重新思考“对话”这件事，思考它的媒介，甚至于思考在这个后数字时代里，我们举办这样一场文化活动的形式。它其中的对话还是有效的吗？大会通过4个子主题”渴望行动“、”渴望创造“、”渴望分享“、”渴望安全“，希望能诞生新的讨论基石。它不是传统意义上价值的共识，而是通过创造共通的手段，去连接不同的基石，并识别到它们的不同之处。
而做这些的初衷也无非是
我们渴望行动，但不至于徒劳
我们渴望创造，但不至于没有中介
我们渴望分享，但不至于被剥削
我们渴望安全，但不至于建立在他人的牺牲之上
18# face value 面值
看起来如此，但它们可以不同吗？
什么是价值？是它表面的样子，还是沉在下面的部分？
面对日渐兴盛数字民粹、极端网络文化、新的文化战争，我们需要寻求新的抗争和消解方式。到底是急忙地通过它的表面价值去判断，还是去探究那些没有浮现出、流动在社会各条脉络里的问题？这也是本届 transmediale 把目光聚焦到“表面价值”这个议题的考虑。
2018，当今的数字文化对权力问题的探讨尚不够。那些阶级、性别、人种的问题，却早就被编织进技术体系的创建中。一系列的社会事件都让我们惊觉，技术正在加剧这些旧有的问题，成为仇恨文化、种族歧视、新殖民滋养的土壤。
但我们不是去怀缅过去，怀缅那片“尚纯净“的互联网伊甸园。我们应当鼓起勇气，去拥抱各种涌动交织的文化实践，去拥抱批判性、探索性的思考，去承认所有东西不仅仅是像它表面那样。
19# Untitled 无题
我们的情感在电子时代将如何归属？
如果说人的行为被科技归类操控时我们尚存一丝侥幸，而当每个人的情感都变成各种势力角逐的资源时，当每个表情背后都牵扯着复杂运算和反馈策略时，我们又有多少胆量声称此刻的情绪是自然流露，且能被传达到位呢。情感被数据化、被简化，意味着我们作为人的复杂性也在被削减，这恐怕是 transmediale 所惧怕的未来。而答案，如往年一样是未知而值得深思的。
transmediale 2020
<永恒的网络 The Eternal Network>
1月28日 – 3月1日，2020
柏林世界文化中心
更多信息 >>> 2020.transmediale.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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