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名为斯拉夫蒂奇的城市
切尔诺贝利事件过去了三十年,灾难已经把那里变成了另一个世界,对于身处在外世界的人们来说,很难去勾勒出一幅至今仍然生活在核爆炸现场附近的生活景象。
1986年,曾经住满了核电站工作人员和家属的普里皮亚季(城市名),一瞬间成了空城,在媒体和外人的描述中,那里已经成为了一片无法居住的废土之城。仅仅2年后的1988年,苏联政府就近重新规划了一个新城,来安置这些从辐射区疏散出来的人们。一座名为「斯拉夫蒂奇」的新城,在灰烬之上,拔地而起。
距离切尔诺贝利发生地只有40英里的这座新城,是苏联时代的最后一次大兴土木,而苏联政府也为了这次工程,投入了大笔资金。在当时而言,新城的确是令人安慰的,举国兴建带来的生活质量提高让迁出的居民们很满意。
可时过境迁止之后,一切并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发展。苏联解体,经济噩耗席卷东欧,加上政局动荡,新城似乎一直没有跨入21世纪,它又成为了一座「鬼城」。
造访的摄影师
这么多年过去了,人们所了解的,重复的,大多是一些让人触目惊心的数字,人们所在乎的,传播的,是那些有毒的遗迹。大家似乎无意识地放低了另一个话题「重生」。这也许是更重要的话题,关于青年「灾后一代」如何成长、如何接受过去,认知自我,期盼未来的过程。
八零后的那批切尔诺贝利一代已经长大了,他们和你我一样,正在面对这个世界。
2012年,瑞士摄影师Niels Ackermann来到斯拉夫蒂奇,拍摄他的后切尔诺贝利时代项目,关于这座城的印象,他的描述简短而直接:像1988年一样,一切都没有改变。
「我来到这座城市就被震惊了,就好像乘坐了时光机器回到苏联时代一样。街头没有任何广告,车辆也很少,公共空间也是干干净净的。一种强烈的隔离感。和混乱不堪的基辅,哪怕是临近的城市切尔尼戈夫(城市名)比起来,这里都不同寻常。」
摄影师Ackermann回忆说。
在2012-2016年的四年间,Ackermann多次返回这座乌克兰最年轻的城市,记录后苏联时代的青年一代,是如何成长的。于是,这个名为《白色天使》的系列作品就诞生了。它深入地记录了城镇里的日常生活细节,那些无聊又单调的日复一日,青年人的叛逆与狂放,还有新鲜但并没有美好起来的爱情。
在这里,更多的人不是因为辐射死去,而是因为酒精和毒品。
虽然后来陆陆续续有户外体育设施被修建起来,供人们放松休闲,但是这毕竟不是一个普通的城市,一些居民还要继续按照规划,从事与后切尔诺贝利时代相关的工作,他们工作两周,休息两周(为了减少辐射危害)。除了维持家庭生计以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去操心。
年纪越大,能够在这座城市里做的事情就越少,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它从来没有运动起来,从来没有向前进发过。
城市依旧和过去的历史、时间轴牢牢绑定在一起,只不过,年轻的血液在更替它。
如何让一座被隔绝被遗忘的城市变得有活力?或者,如何去让一座城市起死回生?
这是斯拉夫蒂奇的问题,也是太多东欧小城镇的问题。
虽然2000本地区的核设施已经全部关闭,但是与切尔诺贝利相关的善后事宜并没有停止,它的责任落在了新的年青一代乌克兰人身上。没有选择去大城市,去国外谋生的人,留在了本地,受雇于政府去清理和清除残骸。
在切尔诺贝利,没有人需要程序员、记者或者平面设计师,这里只需要辐射测量员、卡车司机、焊工等等最相关的人员。
青年人的野心需要被抛弃掉,他们所肩负的,是要完成上一代人没有做完的事情,并把这件事情继续移交下去。
在破碎又充满污染的土地之上,创造一个建立新家园的可能。
Yulia的爱情
Ackermann的摄影故事记录了当地姑娘Yulia在镜头前度过的四年生活:从一个小姑娘到结婚成家,更换工作。这一路,从一个聚会到另一个聚会,喝酒,短暂的爱情,最后落定在责任与对未来的憧憬中。
Yulia在亲吻她的恋人,她说,只要照片不给她妈看到,拍什么都行。
Yulia 后来的男朋友Kirill
Yulia 和一个老实健壮的男人结婚了,他叫Zhenya
Kirill 本来会娶另一个姑娘 Nadia,但是在结婚前两周,婚礼取消了,他们也没有结婚
Yulia的家人亲戚们
Yulia 在结婚的第一天说,她可能考虑离婚。
日常的家庭生活并没有让Yulia开心,婚姻跟她想要的未来相差太多
Yulia 说她很喜欢自己的新工作,这是一种责任,为了上一代,也为了下一代
2015年冬天,Yulia离婚了,她正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她在考虑着离开这座城市,或者乌克兰,去往别的地方
俄罗斯前总理,切尔诺梅尔金说过一句话:「我们总想要最好的,但结果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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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参考 | Liza Premiyak
图片引用 | Niels Ackermann / Lundi13